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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蛮故事》:怜悯无处安放

没有不抱怨生活的人民,只有不允许抱怨的国家,生不逢时,注定被砍得七零八落。可惜,无论戛纳电影节再怎么不断地在不经意间伴随着政治争议上头条,无论再有多少个国家拍出《我在伊朗长大》《天注定》和《荒蛮故事》,即使制片方睁大眼睛诉说自己单纯的商业目的考虑,除非外星人统治地球,否则,就算等到好莱坞的真人童话类型片过时落伍又翻新,政治讽刺题材也永远不会成为潮流。

作为一部抨击现实生活的黑色喜剧,《荒蛮故事》并没有将思想内容完全针对政治,而是秉持着政治融入生活的真理,将6个平凡的社会生活题材扩展到充满戏剧巧合性的故事情节,并利用主人公夸张的暴力的粗俗的肢体动作和语言释放内心包括怨恨、不满、嫉妒等各种激烈的阴暗情绪。而在情绪释放的过程中,情节的戏剧性所带来的喜剧效果又缓冲了负面情绪和暴力场景带给观众的不适和不安,反而营造出一种讽刺的戏剧化效果。

在取景和构图方面,导演善于通过全景将周遭环境纳入与人物情节环境中来,形成空间的外在对比与内在隔阂。比如,在第二个故事中,当女服务员和女厨师在为是否制止顾客儿子进食而争执时,镜头是从厨房外进行拍摄,此时镜头对准的是厨房外的两个窗口,而观众看到的一左一右的窗口里分别是紧张慌乱的女服务员和冷漠坚定的女厨师,这时候的画面就给人一种人类内心正邪两立的对峙感。

配乐作为本片的表现手段之一也十分精彩,特别是在第三个故事中。一开始自由舒畅的配乐将豪车男在无人公路上畅快行驶的舒适感表露无遗;尔后,刺激惊险的配乐又加剧了破车男靠近豪车男时的紧张和悬疑感;当豪车男情绪爆发调转车头追撞破车男时紧凑的鼓点音乐显现出了场面的惊险与豪车男的迫切与紧张;还有后来当两人在密闭且倾斜的车内空间打斗时,车里播放的音乐与车外极其静谧的环境又形成鲜明的对比……

除了出色的艺术效果,影片在表现人物心理方面也显得十分深刻。

比如前两个故事。在第一个故事中,女主人公口中的加百列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观众的视觉范围中,而是不断通过戏剧的巧合与发现牵引出与加百列有关的人物,再通过不同人物对加百列的叙述,逐渐使得加百列的形象在观众眼中丰满起来。同时,乘客们的对话透露出的信息是:在这些关系网中,加百列始终处于弱势方,因此,当飞机上的乘客不约而同地发现彼此都与加百列有着牵绊时,透露出来的情绪不是惊喜而是恐惧。

而在第二个故事中,女服务员潜意识里怀着对黑帮顾客的极度憎恨,但道德层面又压抑住她行凶的冲动。影片并没有明确交待女服务员是否有目睹女厨师的下药过程,而观众能感受到的也只有女服务员在确认女厨师下药后表现出的恐惧与慌乱。然而,正如女厨师所说,若女服务员真的存心想制止,她大可立即阻止,她的犹豫恰恰说明她内心依然挣扎于本我与超我之间。这些都点明了恐惧与混乱源于罪恶感。

影片对故事人物的设置也颇为巧妙,虽是对现实的反映,却非志在如意大利新现实主义时般将镜头对准中下层劳动人民,每个故事中的主人公们都有至少一方的属于社会中上层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在经历过故事情节后所得到的反差结果也加强了讽刺意味。特别是第四和第五个故事。第四个故事基本上就是围绕着建筑师男主人公对西班牙扣车罚款制度的不满展开的,处处表现着对政府机构及其从业人员的怨恨。当主人公最后引爆了伴随着再次被扣的车内的炸弹时,自己也被送入了监狱。

这六个故事基本上都是以暴制暴的动机所引发的情节。除了以极端的方式呈现出人类内心的阴暗面,也表现了现代社会中霸陵、逼迫、侮辱、不公等畸形的人际关系。在观看的过程中,我们会发现自己不止一次地被欺骗,然后故事中的某一方给予怜悯。然而,当故事结束,我们回头再看,没有谁值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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