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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她》:深藏不露的韩式穿越喜剧

作为东方世界的的造梦工厂,韩国影视文化在表达“追梦”主题时向来得心应手,而从近几年韩国电影业致力打造老人题材的电影类型来看,这部涉及到老人穿越并完成年轻时候梦想的《奇怪的她》的诞生也似乎有迹可循。    

2010年的《奶奶强盗团》讲述了三个一直憧憬去夏威夷旅行的贫穷老人在终于攒够钱之时于银行被强盗打劫、尔后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效仿劫匪抢劫银行以取得旅行资金的故事;同年上映并且入围戛纳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诗》讲述了一位热爱生命、热爱诗歌的老人在被确诊患有老人痴呆症后依然热爱生活不断寻找灵感创作的故事;2011年同样大获好评的《我爱你》则轻描淡写地刻画了两对老人家各自的平凡相依的爱情故事;2012年一部亦是关注老人家感情世界的《偕老》虽然并没有突破前者的《我爱你》,但同样赚足观众眼泪。

而到了今年,这部再次以老人为探讨对象、关注老人内心世界的《奇怪的她》不负众望,为韩国在此类型影片的创作道路上锦上添花。

简单而通俗地概括剧情,《奇怪的她》是一位脾气古怪的老人通过穿越变回年轻时候自己并把曾经没有完成的梦想实现而最后也面临抉择的喜剧故事。年轻时候的她朝气蓬勃、甚至带有一丝不可一世,曾有着最简单的3个梦想——愿永葆青春而得美貌、愿尽情歌唱而得快乐、愿等待爱情而得幸福。遗憾的是,为了爱情她的青春不得不被时光磨灭,为了生活她的音乐无处展现,而最后,竟连死死守候的爱情也无法等回。于是,她背着对家庭的责任开始坚强地生活,时光荏苒,一眨眼便已是暮年。

奇幻之旅就此展开,她意外穿越变回年轻时候的自己并以此姿态重新过上多姿多彩的生活,不仅用歌声征服了一位音乐导演并和他擦出爱的火花,还和自己满怀音乐梦的孙子所组成的乐队一起踏上了舞台……可以说,这次穿越给予她的就是一次弥补年轻时候遗憾的机会,让她重新为自己再活一次。

一、奇幻穿越下隐藏的心理暗示

穿越桥段近几年在韩国电视剧文化中算得上异军突起且大有作为,其发展势如破竹的原因之一是韩剧长期以来的惯用伎俩已开始让观众产生审美疲劳,因此业内急需谋求新的剧情手段以满足观众需要,“穿越”在韩国电视剧中的爆红状态也应运而生,于是有了2012年翻拍日本同名经典穿越剧《求婚大作战》,同年获得极高赞誉的《屋塔房王世子》以及后来的《仁显皇后的男人》《仁医》《神医》等作品。

相比起来,在韩国关于穿越题材的电影虽然早在上世纪90年代末、本世纪初就有金喜善主演的《百合花》和全智贤主演的《触不到的恋人》,但明显穿越题材在韩国电影圈远不及其在电视剧中吃香,这与穿越题材在中国影视文化的状态和地位是非常相似的。

穿越作为文学创作中的常用情节,包含时间穿越和空间穿越两方面,一般时空穿越都是同时进行的,而本片中的穿越则只发生了针对主人公的时间穿越——老奶奶吴末顺在与家人发生矛盾后独自一人外出时偶遇一间名为“青春照相馆”的奇异照相馆,拍完照出来后穿越变回20岁的自己。

纵观穿越题材的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无一例外的是主人公都必须学会适应。无论是时空同时穿越还是时间穿越、空间穿越的单独发生,变化的永远都只是主人公的外表或生活环境,主人公的思想和灵魂是不会随着穿越而丢失的,因此主人公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接受新外表或新环境。结合心理角度分析,穿越可以说是人类逃避心理、怠倦心理下所出现的产物,它是人类内心对周遭事物感到无所适从或无力面对解决、对现存生活状态感到不满、怠倦的逃避方式之一。

对于发生穿越的主人公的环境和旁人来说,主人公是凭空消失、人间蒸发了,客观来说,主人公由于发生了穿越,因此对于他来说,过去发生的一切或是他本应面对的一切都可以理所当然地不了了之。这正是人类遇到想要逃避的问题时内心最渴望达到的状态的写照。

而对于本片的女主人公吴末顺来说,儿孙满堂、家庭安康、无忧无虑、还拥有一个忠心耿耿几十年并且默默爱恋着自己的老佣人朴老头处处为其维护着想,看似圆满的平凡幸福下却隐藏着遍地定时炸弹。性格古怪、脾气霸道、以及偶尔言行尖酸刻薄,种种性格缺陷让她人缘极差,连儿媳妇也无法忍受,就在媳妇病倒之际家人分为两派,更为坚定的意见是认为应该把她送到老人院直至儿媳妇病好痊愈。矛盾爆发,吴末顺却没有如同平时所表现出的咄咄逼人般与家人理论,而是默默站在一旁、默默一人游走在街上,那一刻我们能够感受到这位老人的迷茫和心酸,此时,她行为上所表现出来的逃避心理也和接下来电影设定的穿越桥段互相印证。

二、喜剧外表下给予的深刻思考

让观众有笑有泪、感到悲喜交加是许多优秀喜剧电影的共同特征之一,为

幽默的演员表演捧腹大笑的同时又为略带遗憾的剧情感动,许多喜剧还习惯于将电影主题思考题命名于结尾的泪点中。《奇怪的她》便符合上述特征,它通过演员夸张的表演和幽默的剧情设计引发了许多笑点,同时,也在影片的结尾部分埋下了既遗憾又感动的电影情节。

影片中吴末顺老奶奶的性格特征是既可爱又可恨的,她可以如泼妇般对待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也可以恭恭敬敬地热爱自己一心一意拉扯长大的教授儿子,她可以趾高气扬地对着儿媳妇指指点点,也可以百般柔顺地宠溺孙子……这种性格上的反差和矛盾塑造了一个真实可爱的古怪老奶奶,更让观众喜爱的是,当这个老奶奶的灵魂“安装”在一个少女躯壳中时,矛盾达到极致却毫不违和,反而造成更多笑点。可以说老奶奶的性格设置是本片作为一部喜剧的最基本因素。

诚如文章前面所提,年轻时候的吴末顺有3个梦想,第一个是年轻之梦,第二个是音乐之梦,第三个是爱情之梦,整部片大部分时候都在表现主人公的圆梦过程,但这个过程却不是导演和编剧设置的主旨思考题,反而是喜剧表现的主体,真正值得思考的是到最后主人公的选择,在其孙子不幸车祸需要捐血之时,此时化身为吴斗丽的主人公已与金导演擦出爱的火花,同时真实身份也已经被朴老头和儿子所得知,由于其只要一流血就会变老,对她来说抽血等同于变回原来那个老的自己,而她所追寻的所有梦想都将会化为乌有。

感动的是朴老头和她的儿子都站在了她的立场劝其无需出面,而她最后还是勇敢地伸出了手臂,遗憾的是她说一切都是一个美好的梦。而梦醒时分,她还是那个老奶奶,剧情不会出现一般爱情喜剧那样和男主角终成眷属的结局,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一部爱情喜剧。如果只是单纯地想要拍一部皆大欢喜的喜剧,大可以让结局来个老奶奶梦想成真,停留在年轻时期、成为当红组合歌手在音乐的道路上发光发热、与有情人终成眷属重建幸福美满家庭……那么到底为什么最后却是用两个小时绕了一大圈然后又让主人公回到原点?

可见,梦想和爱情这两个极易引起共鸣的普遍主题都并非本片终极主题,隐藏在梦想背后的那份对亲人的真情以及老奶奶始终保持自我的那份坚持才是思考主旨。影片的最后,主人公用行动明确告诉我们,亲情对她来说是高于一切梦想的存在,年轻时候的她为了养活孩子艰苦生存,她舍弃了她的梦想,如今让她再活一次,她依然选择为亲人放弃梦想,哪怕它们已经垂手可得。记得片中曾提及,吴末顺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而未为自己而活,命运给了她重新选择的机会,可到最后,她还是做出了一样的选择,因为这才是她,这就是她。

三、老人题材下展示的现实意义

回归到文章开头部分所提及的内容,追梦主题有着韩国娱乐业根深蒂固的

思想支撑,那么老人题材又是为何会在这几年兴起?众所周知韩国影视圈对现实主义题材也有偏爱,并取得以《熔炉》为首的傲人成绩,如此一来,作为现实主义题材之一的老年人问题成为电影关注点亦不足为奇。此外,儒家文化在韩国也有着悠久历史和坚不可摧的地位,因此韩国社会非常注重培养和唤醒人们“百行孝为先”的意识。

本片《奇怪的她》中主人公吴末顺所在的家庭是一个不完整的家庭,且韩国社会所尊崇的“孝道”在这个家庭中的表现是有缺失的:吴末顺少年得子且失去丈夫,独自一人含辛茹苦地将儿子抚养长大,她和儿子的关系看似良好无他,其实不然。我们可以看到吴末顺的儿子在片中是一位研究老人问题的教授,作为一名单亲母亲,有如此一位成功的儿子,吴末顺自然无比骄傲,但从他们的互动中特别是早晨她和儿媳在儿子上班前与其告别时她所表现出来的热情是带有谦卑性的,而儿子的反应是稍显淡漠的、习以为常甚至是带有一丝理所当然的,这是这个家庭“孝道”缺失的第一点。

第二点则表现在这个家庭不平等不健康的婆媳关系中。虽然影片中所展现出来的儿媳关系看似是表现吴末顺的霸道、刻薄和儿媳的弱者地位,但当剧情发展到儿媳病倒入院家人提出将吴末顺送至老人院时,儿媳虽然没有表现出恶毒或者报复的负面情绪,但她的默认也可以看做是一种不孝之为。

其三,影片祖孙关系的设计是非常巧妙的,吴末顺有一男一女两个孙子,姐姐从头到尾表现出的就是一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形象,而孙子则是一个仍在为梦想跌跌撞撞奋斗的青年。在对是否该将吴末顺送去老人院一事上,孙女是全家中最坚定不移表示支持的唯一一位,而孙子则正好相反。他们两人与吴末顺的关系可说是最直接的对立面,孙女表现的是孙辈在此家庭中“孝道”的缺失,而孙子身上寄托的是导演希望能够唤醒人们“孝道”意识的美好愿望。

本片除了吴末顺所在的中心家庭,还有一个起到补充作用的家庭就是朴老头和他的女儿。同样非常值得讨论的是,在吴末顺的家庭中表面上的和睦美满,其实隐藏的问题重重,而在朴老头的家庭,却是相反。朴老头亦是独自一人抚养女儿长大,父女二人在镜头前是一天到晚吵吵闹闹,但在这些接连不断的小冲突下表现出的却是两人之间真挚的亲情。父亲一天到晚嫌弃女儿嫁不出去,不过是在担忧她的未来,女儿一天到晚和父亲抬杠,却能够记得父亲对桃子过敏,在后来误会父亲和年轻的吴末顺有不寻常关系所表现出的竭斯底里其实也是一种对父亲的关心。因此,这个父女中对“孝道”的阐述是与吴末顺家庭互补的。而且这两个家庭的反差,以及它们各自表现出来的家庭外在和内在矛盾都十分巧妙。

影片的最后吴末顺选择了亲情,儿子体会到了母亲的艰辛,婆媳关系友好地重新构建,这些都是影片传达的美好夙愿。从社会角度上看,对老年人的关注才是本片选择老人题材的根本出发点,而唤醒人们对老年人的关注才是本片最大的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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